第二章 狩猎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参将府”。 府内的建筑相依而列，高低错落有致，金黄的琉璃瓦重檐顶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就连湖心亭两旁的小路都用玛瑙石作铺垫，这样的气派怕是王府也逊色一二。 后府有座较为冷清的院落，在这座贵府中稍显突兀。 院角一树傲梅，洁白的雪花落在树上的花瓣上越显出红梅的鲜艳。青石两径有两棵躯干挺拔笔直娟秀的银杉树，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骄傲地笔挺着，一抹葱绿色仿佛是这冰天雪地里最后的顽强。 院内站着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穿着暗红色骑装，剑眉凤目，薄唇轻抿，眸光凌厉阴冷，虽是年纪尚小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少年身上的贵气与这冷清的院落显得格格不入。 “少爷，再等片刻我们就要启程了，现在可要去马厩牵马？”李承跟了傅祤凡十年，就算自家少爷寄人篱下在参将府过得并不如意，但是他却一直忠心耿耿未曾怠慢过自己的主子。 傅祤凡六岁生辰那年，父母遭人暗害，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从伯安侯世子变成了世人口中的扫把星。作为舅父的周平阳自然不想揽下这个烂摊子，在他看来这小子确实是个晦气的，恐会误了自己以后的官途。但一方面又为了在朝廷百官面前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不得已收了他入府。 周平阳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即使是自己亡妹的遗孤也未曾对他照顾几分，府里上上下下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是当家主母一心觉得这是个祸害，平时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百般挑错。 近几年周平阳一路高升，上个月吐蕃大捷后，被皇帝加官厚赏坐上了三品参将的位置，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就连朝中丞相也不得不敬他三分。 而他本人更是张扬跋扈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府中用度皆以王府为标准，可偏偏对自己外甥不闻不顾，让傅祤凡在府中受尽了白眼和冷落。 在一个没有爱和关怀的环境中成长已是艰难，更何况还被府中人轻视磋磨，年仅十二岁的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对着世间万物似乎都不带一丝情感。 今日是周平阳风光的日子，他为了展现自己的武将风范，把寻常的宴席改成了狩猎活动，也把地点改在了参将府不远的一个孤林中。 还有半晌就该出发了，傅祤凡马厩中挑了一匹瘦弱的老马，他并不准备在这次狩猎中夺什么彩头，也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承在一旁也明白了少爷的打算，自家少爷从六岁就开始读兵书，两年前凑巧在书桌上看到他画下的军事布略图让李承至今难以忘怀。 那场汝南之战让周平阳头痛难已，在饭桌上只是提了一句，少年便心中暗自记下，不到两天就作下了军事布略图，连久经沙场的参将都无可奈何的战役却在他的笔下有了扭转之机。 可傅祤凡并没有把这幅图交给周平阳，做好后也是自行烧毁了，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的舅父，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虚伪小人，自然没有助他的必要。 傅祤凡牵马刚出府就遇到了刚刚下轿的楚昭嘉。念夏牵着小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了轿。 小人一双明亮的杏眸在少年身上迅速打量了一番，一身骑装也掩盖不住他卓尔不凡的英姿，虽年纪不大但挺拔的身姿也远超出同龄人，年仅九岁的楚昭嘉学着父亲哀叹了一声，对着面前的少年郎说道:“这位哥哥怎的生的这幅好容貌。” 身旁的林氏听到自己女儿这般无理，轻喝道:“怎这般没有闺秀的样子，教你的礼节都忘完了。” 小姑娘听到母亲的呵斥不由缩了缩身子，不敢再打趣。林氏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只觉他身上气质不凡，应是参将府的少爷，一时间又觉得女儿的无理冲撞了他，便笑着赔礼道:“小女自幼娇惯大了，没什么礼数，还请少爷不要计较。” 傅祤凡微微颔首，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牵着马离去了。 一旁的林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示意她不许再胡闹。周平阳在正厅看见迎面走来的尚书一家，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招呼着一群人前往林场参观自己组织的狩猎。 傅祤凡到了林场后并没有急着搜寻猎物，而是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弓箭。他并没有打算出头，所以只当走个过场。 不一会周平阳引领着一群人走入林场，又唤仆人摆座。楚昭嘉一手牵着林氏一手牵着楚韶华入了坐，一双不安分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突然发现刚才遇到的少年就在远处站着宛如一棵挺拔的白杨。 她扯了扯旁边楚韶华的袖子，小声说到：“华儿看那处，是我刚才遇到的哥哥，这般好看一点也不像参将大人所生呢。” 楚韶华听到这番话，坐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能乱说话，楚昭嘉只好吐了吐舌头，不再议论那位少年。 周平阳对着在座宾客，举酒发言：“周某今天摆下此座，主要还是想锻炼一下犬子们的骑射，顺便略施皮毛博大家一笑。” 周平阳此次特地把从西域捕获的黑熊放入了林场，想看自己这些小子哪个能将它制服也算是给自己赢一个面子。 周家嫡长子周昊霖不屑地环顾一周，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头彩他势在必得。周家二子周青云则在一旁瑟瑟发抖，虽然已经年过十二但是胆量却跟孩童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身旁母亲的衣袖，颤抖着问到：“娘，我怕…我能不能回府。”一旁的贺氏看到儿子这幅胆小如鼠的样子，生气的甩开袖子低骂到：“别给你爹抹黑，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