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皇帝缺钱了
“陛下有疑问,但可直说,臣下定然竭力答复。” 司马遹轻轻点头,说道:“你说这天下,有多少户百姓?” 多少户? 王生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说道:“太康元年全国有245万户及16163860人,太康三年则有377万户约24768900人,如今没有计算,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天下咸平几十年,以臣下估计,应该有四五百万户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 “这是中书省与我的名册,言之天下有四百万户,三千万百姓。” 王生愣了一下,不知道司马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 司马遹冷哼一声,说道:“天下何止五百万户?这十几年过来,最少也有五百万户,现在这些官员说只有四百万户,绝对是有猫腻于其中的。” 朝廷的赋税,都是从百姓上面征得的,百姓多,朝廷的赋税自然就多,百姓少,朝廷的赋税自然就少。 皇帝之所以如此敏感,与少府的收入有关系了。 少府,是为皇室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的职能机构。 其职掌主要分两方面:其一负责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以备宫廷之用;其二负责宫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需要的供给和服务。 少府机构庞大,属官众多,超过掌理国家财政事务的机构和人员们实际需要。 说得简单一点,少府就是皇帝的私人金库。 而国库,一般皇帝是动不了的,他能随意支配的财富,就是少府里面的钱。 西汉时诸侯王也设置有少府,郡守亦设有少府。 东汉仍为九卿之一,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魏晋沿置。 少府的主要税收来源为:少府所掌园池苑囿、山地荒野出假后的假税,私营工、商营业税,关卡税,7-14岁儿童所交纳口赋的20钱等。 其财政开支为:天子及宫廷费用、天子祭祀及赏赐费用等。 人多了,少府的收支就多了,反之亦然。 “陛下的意思是,中书省的人谎报了天下户数?” “不是谎报,而是天下世家合起伙来欺骗朕。” 司马遹哼冷哼了一声。 他能发现这个问题,还是被王生启发的。 王生之前说世家中有许多私军的时候。 当时他心中是十分诧异的,心想着世家手下居然有如此多的士卒,简直闻所未闻。 因为此事,皇帝便派人去了解更多。 其中是将平原华氏完完整整的研究了一遍。 这也是为何司马遹重用华恒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研究平原华氏。 结果这不研究还好,一研究,他便是发现一个平原华氏,便是有族人千余人,其中奴仆更是万余人,而平原华氏只需要叫百余户的赋税。 万余人,只交了千余人还不到的赋税? 按照这么说,这天下,只怕有上千万户了。 看着世家直接在自己的碗里抢东西吃,司马遹心中不爽,那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王生听了司马遹说了两句话,便马上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部曲、佃客、奴婢、兵户、匠户、乐户、内迁外族等等人群大多未纳入户口统计,臣下认为。永康元年实际人口达3500万人,六百万户不止。” 世家当然是会私藏人口的。 这也是世家发家的原因。 手下打工的人很多,但交税的却很少。 如果把世家看做是企业的话,那就是企业产生了一百块的利益,按照规定,需要交五十块钱的税,但因为私藏了人口,平摊下来,可能产生一百块的利益,只需要交十块钱的税。 而这原本应该给朝廷的四十块钱,就落到世家手上了。 西晋是典型的大政府,人数众多的同时,管理天下也是需要成本的。 更不用说这几年打了几场仗。 这可不仅仅是粮食够了就能打的。 打仗,就是在烧钱。 皇帝缺钱了。 “天下最少都有六百万户,只是这些户数在世家手上,广元侯你可有办法让这些人交税?” 这才是司马遹叫王生出来的原因,缺钱。 “办法或许有之,只是很难。” 从世家嘴里抢东西吃,哪里有简单的? 在这里,王生便不由的想起秦汉时为何视赘婿与罪犯、商贾同类,列入“七科谪”加以严惩。 除了在古代的父系氏族社会,天子娶十二女、诸侯娶九女、达官贵人一妻多妾,被看作是理所当然,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是家庭的主心骨,被看作是天经地义,而男子“嫁”到女方家为赘婿,阴阳颠倒,受女方驾驭,是极其低贱的,为世人所不齿这些原因之外。 秦汉乃至魏晋都禁制赘婿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税收。 打个比方。 张三有三个女儿,李四有三个儿子。 按照律法来说,李四的这三个儿子,娶妻之后都是要立户的,也就是独立出去。 如果李四的三个儿子都到张三家里做了赘婿,那原本应该有的三个户头,就全没了。 李四的三个儿子,都与张三算一个户口。 也就是说,不用交税。 孟姜女哭长城,他夫君就是赘婿,所以被发配去修长城了。 赘婿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漏税的行为,律法自然不容忍。 世家现在的情况,也大致相同。 部曲,奴仆,佃户,都归在主人家,他们向主人家交税即可,不用向朝廷交税。 而主人交的税,又不包括这些奴仆的。 一来二往之下,这些奴仆佃户便成了黑户了。 一听到王生说有办法,司马遹马上就精神起来了。 这皇宫年久失修,尤其是太极殿,原本是司马衷居住的地方,但司马衷是个傻子,对太极殿虽然有维护,但也仅仅是维护而已。 远没有原来长秋宫的那般奢华。 司马遹想要大修皇宫,再修缮洛阳郊外的行宫。 他今年可打算去邙山田猎,因此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少府一说,后者给皇帝算了一笔账。 这笔账很长,很臭,司马遹听了一个时辰都没听完。 但这又长又臭的账,却是给他传递了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 没钱。 皇帝也有缺钱的时候。 这也是司马遹始料未及的事情。 所以他要搞钱。 当然,卖官鬻爵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汉之桓帝灵帝的教训在先,司马遹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挖坑。